第14章：（1 / 1）
周六的清晨，阳光透过薄雾，给城市的高楼大厦镀上了一层浅金。高途提前十五分钟到达了HS集团总部楼下。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深灰色休闲西装，不算正式，却也足够得体，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，里面装着他精心准备的调研问卷、记录本、录音笔，以及一份他自己整理的乐园地图和项目攻略——他将这次“总裁亲自参与”的调研视为一项重要任务，力求万无一失。
他站在大厦门口显眼的位置，目光扫视着周围，等待着预计会出现的调研团队——市场部的专员，或许还有文旅板块的负责人。他甚至在心里默默复习着提前准备好的几个关键问题，打算在车上与同事们沟通一下调研分工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，约定的九点将至，楼下除了偶尔进出加班的员工和巡逻的保安，并未出现任何看起来像是要去进行“市场调研”的团队。
正当高途心中升起一丝疑惑时，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，如同沉默的黑色猎豹，精准地滑行到他面前，稳稳停下。
车窗降下，露出了沈文琅的脸。他今天罕见地没有穿一丝不苟的正装，而是换了一身剪裁极佳的深蓝色休闲款西装，没有系领带，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一颗，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压迫，多了几分慵懒随性，但那股与生俱来的矜贵与冷峻气质却丝毫未减。
他看了一眼站在车外、明显有些愣神的高途，淡淡道：“上车。”
高途下意识地朝车后座看了一眼，空的。他又看了看四周，确实没有其他人。
“沈总，市场部的同事……”他忍不住开口询问。
沈文琅的视线落在前方，语气平淡无波，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：“他们有别的工作安排。这次的初步调研，就我们两个。”
就……我们两个？
高途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，一丝难以言喻的异样感悄然爬上心头。总裁和秘书，两个人，去游乐园做“市场调研”？这配置无论从哪个角度看，都显得……有些怪异。这真的是纯粹的工作吗？
然而，沈文琅的表情太过理所当然，语气太过公事公办，让他找不到任何质疑的立场。或许，沈总只是想高效地获取第一手信息，不希望有太多人打扰？毕竟他一向讨厌冗杂的团队和低效的沟通。
“是，沈总。”高途压下心底那点微澜，拉开车门，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——既然没有其他同事，他自然不能坐到后座去。
车内空间依旧弥漫着那股熟悉的冷冽香气。高途尽量让自己坐得笔直，减少与这奢华内饰的接触面积。车辆平稳启动，汇入周末的车流。
为了驱散车内那令人心慌的沉默，也为了证明自己确实在为“工作”做准备，高途从公文包里拿出准备好的资料，清了清嗓子，开始汇报：
“沈总，根据初步分析，我们今天调研的重点可以放在几个方面：一是入园动线和排队区域的游客体验优化可能性；二是核心游乐项目的沉浸感与技术应用；三是园内消费业态的布局与营收模式分析；四是……”
他条理清晰地说着，目光落在手中的资料上，神情专注。
沈文琅靠在椅背上，目光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，似乎是在听，又似乎只是在出神。他偶尔会极轻地“嗯”一声，表示听到了，但并未给出任何具体的指示或评价。
高途汇报完毕，车内再次陷入寂静。他悄悄用余光瞥了一眼沈文琅，发现对方的视线不知何时已经从窗外收回，正落在……他的侧脸上？
那目光并不灼热，甚至带着惯有的审视意味，但在此刻密闭的车厢内，却让高途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。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，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。
沈文琅看着高途认真的侧脸，看着他因为汇报而微微抿起的嘴唇，看着他鼻梁上那副总是滑落一点、需要他不时推一下的金丝眼镜……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闪过那天在日料店包厢里，他偶尔露出的、极淡的笑容。
他很快移开了视线，重新望向窗外，只是搭在膝盖上的手指，几不可查地轻轻敲击了一下。
车辆最终抵达了“星梦奇缘”主题乐园。还未下车，震耳欲聋的欢快乐曲、孩子们兴奋的尖叫嬉笑声、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爆米花和棉花糖的甜腻香气，便如同潮水般透过隔音良好的车窗涌了进来。
乐园门口人山人海，色彩鲜艳的气球、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、充满童话色彩的城堡尖顶……构成了一片喧嚣而快乐的海洋。
沈文琅率先下车。他高大挺拔的身影，一身价格不菲、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休闲西装，以及那即便在人群中也能瞬间吸引目光的冷峻气质，立刻引来了不少好奇的注视。
他站在车边，看着眼前这片过于“活泼”和“色彩斑斓”的景象，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起来，那表情清晰地写着——“吵闹”、“幼稚”、“浪费时间”。
高途跟在他身后下车，看着沈文琅那明显不适应的样子，心里那点异样感再次浮现。这样一位习惯了掌控一切、身处云端的总裁，真的能从这里获取到所谓的“一线市场调研数据”吗？
然而，沈文琅只是蹙了蹙眉，并未多说什么。他抬手整理了一下其实并无褶皱的袖口，然后迈开长腿，朝着乐园那充满梦幻色彩的入口大门，步伐沉稳地走了过去。
那背影，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，仿佛他踏入的不是一个游乐场，而是又一个需要他征服的商业领地。
高途看着他的背影，又看了看自己手里那份严肃的调研问卷，深吸了一口甜腻的空气，只能快步跟上。
这场名义上的“市场调研”，从踏入乐园的第一步起，就注定偏离它原本的轨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