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:心动的确认(1 / 1)
第9章:心动的确认
晚宴的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,留下HS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一片死寂的沙滩。沈文琅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,城市的霓虹在他脚下流淌成一条条冰冷的光河,映在他深邃的眼底,却照不进丝毫暖意。
他手中端着一杯纯净水,冰块早已融化,杯壁凝结的水珠濡湿了他的指尖,带来一丝凉意,却无法冷却他胸腔里那股莫名躁动的火焰。
高途已经被他勒令回家休息。那个Beta在晚宴后半程显然一直处于魂不守舍的状态,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,偶尔投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、他无法完全解读的情绪——震惊、困惑,或许还有一丝……受宠若惊的慌乱?
沈文琅烦躁地抿了一口水,将那点不该存在的、对下属情绪的过度关注强行驱散。
但他的思绪,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复盘,复盘自己近期一系列堪称“荒谬”的行为。
从高途晕倒时,那超出常理的本能反应和心脏莫名的紧缩;到亲自开车送医,一路超速的失控;再到那通以工作为借口,最后却生硬地加上一句叮嘱的电话;然后是动用私人渠道调查其背景,并批下那笔远超常规的奖金;最后,是今晚……今晚他当着所有合作方的面,毒舌地维护,甚至……替他喝下了那杯酒。
每一件事,单独拎出来,都与他沈文琅一贯的行为准则背道而驰。
他什么时候关心过一个助理的身体状况?
他什么时候需要亲自处理这种低级的交通问题?
他什么时候会浪费口舌在无关工作的“叮嘱”上?
他什么时候会介入下属肮脏的家庭琐事,并慷慨解囊?
他又什么时候,会为了一个“下属”,去驳合作方的面子,甚至做出“挡酒”这种充满保护意味的、近乎……幼稚的举动?
这一切的指向,都清晰得让他无法回避。
高途。
这个沉默的、高效的、几乎没有信息素气味的Beta助理。
沈文琅的眉头紧紧锁死,一种强烈的自我厌弃感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。他感到荒谬,甚至感到一种被冒犯的愤怒——不是对高途,而是对他自己。
他,沈文琅,HS集团的掌舵者,顶级的Alpha,习惯了掌控一切,习惯了用效率和价值衡量万物,习惯了身边所有人的敬畏与臣服。他怎么会……怎么会对这样一个背景复杂、身体孱弱、甚至需要他暗中接济的Beta,产生这种超出常理的兴趣?
这不符合他的身份,不符合他的逻辑,更不符合他根深蒂固的、对Omega和Beta的偏见。
他试图用“价值投资”来合理化自己的行为。高途能力出众,是个好用的工具,维护工具的稳定性是必要的。
但这解释不了他心脏的异常跳动,解释不了那不受控的注意力偏移,更解释不了今晚,他看到王总将酒杯逼向高途时,心底瞬间涌起的那股近乎暴戾的不悦,以及随之而来的、几乎没经过大脑思考的维护行为。
那不是对资产的维护。
那是……占有欲。是一种不容他人侵犯、不容他人逼迫的,赤裸裸的独占欲和保护欲。
这个词如同惊雷,在他脑海里炸开。
独占欲?保护欲?
对一个Beta?
沈文琅猛地转过身,将水杯重重放在办公桌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他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,步伐急促而混乱,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自持。
他想起高途晕倒在他怀里时,那份异常的轻飘和冰冷;想起他强撑病体回来工作时,那刻意掩饰却依旧泄露的虚弱;想起他在消防通道里,那压抑着痛苦的、颤抖的声音;想起他面对逼酒时,那瞬间苍白的脸色和无措的眼神……
每一幅画面,都像是一把钥匙,正在试图撬开他冰封多年的、从未对任何人敞开过的情感闸门。
他厌恶这种感觉。厌恶这种脱离掌控的软弱。厌恶自己竟然会被一个“弱者”所影响。
可是……高途真的是弱者吗?
沈文琅停下脚步,再次望向窗外无边的夜色。
一个背负着那样沉重的家庭枷锁,却依旧能在他身边保持近乎完美的专业水准,冷静处理庞杂事务近三年的人,真的能称之为“弱者”吗?
他的脆弱,源于外部的压榨和身体的极限,而非内心的软弱。恰恰相反,在那副清瘦的身体里,蕴藏着惊人的韧性和沉默的力量。
这份认知,像一道细微的光,穿透了沈文琅内心的抗拒。
他不得不承认,吸引他的,或许并不仅仅是那份高效和能力。更是高途身上那种在绝境中依旧不肯放弃的坚韧,那种将一切苦楚默默吞咽、独自承担的隐忍,以及那份……在他强大信息素和冷酷气场包围下,依旧保持着的、某种奇异的、干净的“空无”。
这种“空无”,让他感到困惑,也让他……莫名地感到一丝宁静。不同于那些试图用信息素吸引他、或者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的Omega和Beta,高途的存在,像一片没有杂质的真空地带,让他可以暂时卸下对外界信息素的本能防御和算计。
荒谬。
真是荒谬绝伦!
沈文琅抬手,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。他一生理智,精于计算,却在此刻,对自己内心产生的、完全不符合逻辑和利益的情感,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。
他最终踉跄着坐回椅子上,身体深陷进柔软的皮质靠背里,像是经历了一场耗尽心力的大战。
办公室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,以及心脏在寂静中鼓噪的轰鸣。
逃避和否认已经毫无意义。那些反常的举动,那些不受控的情绪,那些无法解释的关注……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同一个答案。
他,沈文琅,对高途——这个他认知中的“Beta”助理,产生了超出主仆、甚至超出性别的,强烈的独占欲和保护欲。
他想要这个人留在他身边,不仅仅是作为助理。
他想要这个人不再露出那种疲惫和痛苦的神情。
他想要这个人……只属于他。
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眩晕,伴随着深深的自我唾弃,但奇异的是,在那一片混乱的负面情绪之下,竟隐隐滋生出一丝……确认后的、扭曲的平静。
就像终于给一个一直流血的伤口找到了确切的病因,哪怕这病因本身匪夷所思。
他睁开眼,眼底翻涌的激烈情绪逐渐沉淀下来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、带着偏执意味的冷光。
既然无法否认,那就面对。
既然产生了欲望,那就……掌控。
高途……
沈文琅低声念着这个名字,舌尖仿佛尝到一丝若有若无的、清苦的,类似于雪松或者……鼠尾草般的余韵?那是他潜意识里,对高途气息的强行定义。
他拿起内线电话,接通了林秘书。
“明天早上,让后勤部把我办公室隔壁的储藏室清理出来,改成助理办公室,配置最高标准。”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硬和不容置疑,“高途以后在那里办公。”
他要将他放在更近的地方。放在他的眼皮底下,他的气息笼罩之中。
这不再是出于效率,而是出于……占有。
挂断电话,沈文琅靠在椅背上,闭上了眼睛。
窗外,城市的黑夜依旧漫长,但他内心那片冰封的荒原上,却因为确认了某个人的存在,而悄然裂开了一道无法弥合的缝隙。
他知道,有些东西,从这一刻起,已经彻底改变了轨迹。
而他,并不打算阻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