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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章:拼图的裂痕(1 / 1)

记忆的闸门一旦开启,便再难合拢。十年前礼堂角落里那双清亮坚定的眼眸,如同一个被重新发现的坐标,瞬间将沈文琅混乱的思绪锚定在了一个更深远的时间维度上。那种因“嫉妒”而产生的失控感,似乎也因此被赋予了某种难以言说的、宿命般的底色,不再仅仅是令人烦躁的异常。

这种认知上的微妙转变,像是一道无声的指令,悄然调整了沈文琅感知的焦距。他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、带着探究意味的目光,重新审视那个近在咫尺,却又仿佛隔着一层迷雾的身影。

一些以往会被他下意识归类为“无需在意”或“Beta特质”的细微之处,如同沉入水底的石子,在此刻清晰地浮现在他意识的波光中。

他的目光掠过外间正低头处理文件的高途。阳光从侧面打来,在高途握着钢笔的右手上投下淡淡的阴影。沈文琅注意到,那几根纤细却总是力求稳定的手指,在悬停的瞬间,会带着一种极细微的、几乎无法捕捉的颤抖。那并非每次都在他施加压力时才出现,有时,仅仅是在进行最常规的书写时,也会不受控制地泄露出一丝力不从心。那不是情绪紧张,更像是一种……源于身体内部的、生理性的控制失调。

还有,在午后阳光最为炽烈,穿透防眩光玻璃依旧有些刺眼的时候,高途会偶尔、极快地蹙一下眉心,那动作迅疾得如同受惊的鸟雀振翅,转瞬即逝,随即又恢复成一片沉寂的平静。那不是对强光的不耐,更像是一种……生理性的敏感与不适。

沈文琅的视线再次扫过高途身上那件熨烫平整的深蓝色西装。他记得这套西装是年初统一为高管助理订制的,当时尺寸应当是完全合身的。可现在,那布料在肩线处似乎隐隐透出了一丝空荡,勾勒出的肩膀轮廓,比记忆中更加单薄嶙峋,仿佛衣物之下的身躯,正在某种无形的消耗中,悄然缩水。

这些碎片化的细节——指尖的微颤,对光线的敏感,不合身的西装——如同散落在时光沙漏中的晶莹碎片,在过去三年里被他漠然忽略。而此刻,“雪松”的意象与那片“真空信息素”的异常,则像两根若隐若现的丝线,开始尝试将这些碎片串联、拼凑。

一个模糊却不容忽视的轮廓,正在他心中缓缓浮现。那不再仅仅是一个“能力出众的Beta助理”的扁平形象,而是一个背负着沉重秘密、在身体与精神双重压力下艰难维持着平衡的、活生生的人。

然而,真正让这个轮廓被一道锐利光线照透,显露出其下可能隐藏的惊人真相的,是一个冰冷、规律、隐藏在数据背后的发现。

沈文琅的世界由精确的数字和日程构成。作为他最贴身的助理,高途所有的行程安排、考勤记录,都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内部系统里,如同透明的标本供他随时检视。一次,在处理一项需要回溯特定日期的人事审批时,沈文琅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了高途近半年,甚至更久远的考勤统计图。

一条清晰的、如同钟摆般规律的线条,瞬间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。

每个月的下旬,日期波动极小,通常集中在24号或25号,高途的名字后面,总会标记着半天的“事假”。而请假理由栏里,永远只有三个字,简洁、重复、带着一种近乎程式化的敷衍——

“身体不适”。

一次,两次,或许是偶然。但连续数月,乃至可能数年,都在相近的日期,以完全相同的、含糊其辞的理由请假?

沈文琅的身体微微向后靠进椅背,搭在鼠标上的手指停住了动作。他那如同精密仪器般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,调取、交叉比对所有相关的信息碎片。

医生报告中那句“药物代谢残留”和“压制某种生理状态”。

高途身上那片干净到诡异的、不同于任何普通Beta的信息素环境。

花咏那句看似随意,却反复在他耳边回响的“像一棵雪松”。

甚至……几次在高途固定请假日期前后的一两天里,他似乎真的从高途身上,捕捉到过那一闪而过的、极其幽微的、类似于雪松木质被折断后渗出的清苦气息?他之前一直将其归咎于自己嗅觉的错觉或是环境香氛的干扰,但这味道好像跟那次的鼠尾草一样?

所有的线索,在此刻,仿佛被这条规律的请假记录线串联了起来,共同指向了一个在ABO世界里,几乎是常识性的、与Omega密切相关的生理周期名词。

沈文琅的瞳孔,骤然收缩。

一个荒谬绝伦,却又逻辑严密的推测,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——

难道……高途每个月固定的“身体不适”,其本质,是Omega无法完全规避的……发热期?

这个念头带来的冲击力,远比之前的“嫉妒”更加猛烈,几乎动摇了他根深蒂固的认知基石。

如果高途是Omega……

那么,那片“信息素真空”,便是长期、大量使用强效抑制剂和抑制贴共同作用下的畸形产物。

那固定的、隐秘的请假,是为了独自对抗和掩盖周期性的生理风暴。

那药物残留和身体的异常虚弱、苍白、眩晕,都是长期强行压制本能、透支健康所付出的惨痛代价。

甚至花咏那句“雪松”……或许根本不是比喻,而是对高途被药物扭曲、压抑后,依旧偶尔泄露出的一丝真实信息素气味的……精准描述?!

沈文琅猛地从椅子上站起,一种混合着极度震惊、被愚弄的冰冷怒意、以及一种更深层的、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理解的揪心感,在他胸中翻江倒海。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焦躁野兽,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,昂贵的皮鞋踩在地毯上,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声响。

他厌恶Omega。这是他刻在骨子里的偏见,是他构建自身冷酷理性世界的重要支柱。他鄙夷他们的情绪化,轻视他们容易被信息素支配的脆弱,警惕他们可能带来的麻烦。

可现在,他身边这个被他视为“完美工具”、冷静克制到近乎漠然的助理,这个在他身边待了三年、甚至让他产生了不该有的关注和……嫉妒的人,极有可能,就是一个他最为不齿的Omega?

这简直是对他过往所有判断和准则最彻底的嘲讽!

他一直欣赏的高途的“专业”与“理性”,此刻看来,更像是一场在痛苦和恐惧中强行维持的、摇摇欲坠的表演。那株他刚刚在心中勾勒出的、坚韧的“雪松”,瞬间被浸泡在了名为“欺骗”与“挣扎”的苦涩药液中,呈现出一种悲壮而惨烈的色彩。

沈文琅停下脚步,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那面正在改造的墙壁,看到隔壁那个正伏案工作的、单薄而沉默的身影。

平静的表象之下,隐藏的竟是如此汹涌的暗流和周期性的、独自承受的酷刑吗?

心中的疑团非但没有解开,反而急剧膨胀,变得更加沉重、复杂,甚至……带上了一丝令他烦躁的刺痛感。

如果高途是Omega,他为什么要如此煞费苦心地伪装成Beta?仅仅是为了留在HS集团,留在他这个公开表示厌恶Omega的上司身边?是为了那份高昂的薪水去支撑他那个烂泥般的家庭和重病的妹妹?还是有……其他更隐秘的原因?

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戾冲动在他体内叫嚣,想要立刻将高途叫进来,撕开那层伪装,逼问出所有真相。

但另一种更加冷静,甚至可以说是冷酷的算计,迅速压制了这股冲动。

揭穿,意味着平衡被彻底打破。他可能会失去这个用得极其顺手的助理,可能会面对一场他并不擅长处理的、充满眼泪和解释的混乱局面,甚至可能……将高途推向更绝望的境地,比如,失去这份工作,失去经济来源。

这不符合他的利益。至少,在找到替代品,或者彻底弄清楚高途的所有价值与风险之前,不符合。

他需要证据。确凿的、无法辩驳的证据。

但在那之前……他需要确保这片属于他的领地,以及领地内这个突然变得无比棘手、却又莫名牵动他心神的存在,处于一种相对“稳定”和“可控”的状态。

沈文琅走到角落的碎纸机旁,那里还残留着几天前粉碎高途背景报告时的细碎纸屑。他盯着那些毫无意义的白色碎片,眼神冰冷、锐利,如同在评估一件出现了意外瑕疵,却尚未决定是修复还是丢弃的珍贵资产。

片刻后,他转身,拿起内部电话,接通了后勤部主管。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和平静,听不出丝毫刚刚经历内心风暴的痕迹。

“隔壁办公室的改造,”他语气不容置疑,“加装独立的、最高标准的通风系统和空气净化装置。过滤等级提到最高,确保内部空气环境与外部完全隔离。工期不变,明天之内,必须完成。”

无论高途隐藏着什么秘密,在他决定如何处置之前,他需要将一切变量,尽可能地纳入自己的掌控范围。

这无关同情,也并非宽容。

沈文琅在心底对自己强调。

这仅仅是最基本、最理性的……风险管控。

仅此而已。

他挂断电话,目光再次落向窗外。城市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模糊,而他心中的迷雾,却似乎才刚刚开始凝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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